在安妮·沙利文来我家任教以前,不只一个人对我母亲说过,我是个傻子。因为,那时我虽然已经7岁,但在我降临到这个世界才19个月时就成了一个又聋又瞎的女孩。因为聋,我没能学会说话;因为瞎,我没能看到繁花似锦的大自然。我的举止简直就像一只动物,在沉寂和黑暗中爬行。
值得庆幸的是,安妮·沙利文来到了我家。安妮是一位充满生机、具有超人耐心和丰富想象的姑娘——一个天生的教师。她梦想着有一天把一个又聋又瞎的孩子培养成一个有用的人。
对这位年轻老师来说,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挑战啊!我清晰地记得,多少次她在我的小手上拼写单词,但是我都毫无反应。我一直认为她手指在我手上的运动是一种游戏。但是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
那天安妮带我去井边打水,她不停地抽水,当水溅到我手上时,我感到了水的凉意。她就不停地在劬一只手上一笔一画地写,我终于明白了“水”这个词。
这是我几年来第一次感到快乐。我把手伸向安妮,她明白我想知道更多我能接触到的物体的词。渐渐地许多饱含着老师辛劳的词,就这样从她的手传到了我的手,改变了我的生活天地。
安妮还教会了我怎样玩耍。一天,她来到我的房间,快乐地笑个不停,并把我的手放在她脸上感觉她面部的颤动,然后在我的另一只手上拼写出“笑”这个词。尔后,安妮又教我翻滚、单脚跳等一系列动作。在那几天中我就不停地学习、练习这些动作,就像一个发育健全的儿童。
安妮还专门为我养了几只鸽子,目的就是让我从鸽子羽毛的振动中,感觉到空气的存在。以同样的方式我也感到了鸟的飞行。鸽子在我的头上、肩上无拘无束地玩耍,我不仅学会了喂养它们,还了解了它们的一些生活习性。尽管我看不见鸟儿,但鸟儿也像鲜花和石子一样,一直是我生活天地的一部分。
每当我回顾过去的岁月,都深深地被安妮老师的智慧所感动。她理解我,因为她自己就有一段类似的经历。
安妮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8岁时,她母亲离开了人世,两年后,父亲又失踪了。极度的悲伤损害了她的视力,她几乎失明。在帕金斯盲人学院,安妮学会了拉耶文。这是一种专为盲人印刷的特殊字体——通过手的感觉来“读书”。她还学会了手指字母,用手指不同的位置代替字母表上的不同字母。不久,医生给她的眼睛做了手术,使她的视力得以部分恢复。尽管这样,她仍在帕金斯盲人学院花了6年多的时间学习教育聋瞎孩子。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只有得到正常人的待遇时,才会知道自己蕴藏的力量。安妮是最先认识这一点的人。她从不怜悯我,也不表扬我。除非我尽了一个正常人所能尽的最大努力。正是在她的鼓励下,我才决定上大学。
在我上学的几年里,安妮每堂课都坐在的旁边。由于老师所教的大多数内容都不曾用拉耶文印刷,安妮就把老师所讲授的内容速记下来,又一字一句地把它们写在我的手上。
安妮老师的眼睛越来越糟了。一次她对我说,她连一英寸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当医生得知安妮每天要为我拼写5个小时以上的单词时,他震惊了!他叫道:“沙利文小姐,你这是在干蠢事!”为此,我常常谎称已认得书上的字母,其实我连意思都不懂,我知道这是在欺骗自己,但为了她少重复几次,眼睛多休息几次,我愿意这样做。
教我说话也使安妮费了不少心。说话时,她把我的双手放在她脸上,让我仔细体会嘴唇、咽喉的运动。我跟着她一次又一次重复单词和句子。开始我的发音含混不清、南腔北调,但是经过不断的练习,我总算能说一些大家都可以听懂的话。感谢安妮给我这份宝贵的礼物——说话的能力。
正是安妮老师不断的鼓励,才使我在她离开人世之后,照着她的话顽强地走下去。她常常对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继续努力,在哪儿失败的,就在哪儿重新开始。一旦完成了一个目标,你就会觉得自己更加强大。我坚信老师的这段肺腑之言,因为没有人能数得清安妮老师尝试,失败,然后征服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