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四)》中《柬大王泊旱》一篇,原整理者濮茅左先生所作編聯和釋文為我們提供一個很好的研究基礎[i]。而陳劍先生的重新編聯則又多所創獲,將該篇文本的整理推進一大步[ii]。陳先生所作的調整主要是:“簡6當插入簡21和簡22之間,同時簡5與簡7連讀;簡18當接於簡23之後,同時簡17與簡19連讀;簡12與簡14當連讀”,這幾處是陳先生認為可以肯定的;另外,簡8和簡3陳先生也認為很可能連讀,但不肯定。這樣,最後得到八個編聯組,依次是:簡1+簡2;簡8;簡3+簡4+簡5+簡7;簡17+簡19+簡20+簡21+簡6+簡22+簡23+簡18;簡9+簡10;簡11+簡12+簡14;簡13;簡15+簡16。陳先生的編聯是很有成效的,同時也是謹慎的,所以有些地方似乎還有補充的餘地。董珊先生也對本篇的編聯提出意見,主要將簡11、簡12、簡14、簡13、簡15和簡16聯成一段,與陳先生對此數簡的處理相似,但更進一步,可說可從[iii]。筆者在濮、陳、董諸家的基礎上,又有若干調整的設想,不知是否有當,提出來請大家批評指正。以陳、董的方案為參照系,我的調整主要有如下幾處:1、肯定簡8和簡3可以連讀;2、簡7之後接簡19,而簡17調到簡23和簡18之間;3、簡10和簡11連讀。這樣,可以得出三個編聯組,依次是:(一)簡1+簡2;(二)簡8+簡3+簡4+簡5+簡7+簡19+簡20+簡21+簡6+簡22+簡23+簡17+簡18;(三)簡9+簡10+簡11+簡12+簡14+簡13+簡15+簡16。現將新編聯的寬式釋文抄出,以便觀覽。釋文參考原整理者及其他諸家之說,益以己見,並以注釋的形式作一些簡單的說明,主要是對新編連之處略作疏通。柬大王泊旱,命龜尹羅貞於大夏。王自臨卜。王向日而立,王滄(汗)[iv]至【1】帶。龜尹知王之庶(炙)[v]於日而病(疥),愈。釐尹知王之病,乘龜尹速卜【2】……高山深溪。王以問釐尹高:“不穀甚病,聚(驟)夢高山深溪。吾所得【8】城(成)於膚(莒)中者[vi],無有名山名溪。欲祭於楚邦者乎?尚而卜之於【3】大夏。如,將祭之。”釐尹許諾,而卜之,。釐尹致命於君王:“既【4】而卜之,。”王曰:“如,速祭之,吾鼠(癙)病。”釐尹答曰:“楚邦有常故[vii],【5】焉敢殺祭?以君王之身殺祭,未嘗有。”王入,以告安君與陵尹子高:“卿(向)爲【7】私,辯(便)人[viii]將笑君。”[ix]陵尹、釐尹皆紿(志?)其言以告太宰:“君聖人,且良長子,將正【19】於君。”太宰謂陵尹:“君入而語僕之言於君王:君王之從今日以瘥。”陵尹與【20】釐尹:“有故乎?願聞之。”太宰言:“君王元君,不以其身弁(變)釐尹之常故;釐尹【21】爲楚邦之鬼神主,不敢以君王之身弁(變)亂鬼神之常故。夫上帝鬼神高明【6】甚,將必知之。君王之病將從今日以已。”令尹子林問於太宰子步[x]:“爲人【22】臣者亦有靜(爭)乎?”太宰答曰:“君王元君,君善,大夫可(何)羕靜(爭)。”令尹謂太宰:“唯。【23】將爲客告。”[xi]太宰乃(从辶)[xii]而謂之:“君皆楚邦之將軍,作色而言於廷,王事何【17】必三軍有大事,邦家以軒,社稷以歟?邦家大旱,因(从疒)月次(从疒)智於邦,【18】 ……王若(諾?),將鼓而涉之。王夢三。閨未啓[xiii],以告相徙與中余[xiv]:“今夕不穀【9】夢若此,何?”相徙、中余答:“君王當以問太宰晉侯,彼聖人之子孫。”“將必【10】鼓而涉之,此何?”[xv]太宰進答:“此所謂之‘旱母’,帝將命之攸(修)。諸侯之君之不【11】能治者,而刑之以旱。夫雖毋旱,而百姓迻(移)以去邦家。此爲君者之刑。”【12】王仰天,而泣[xvi]謂太宰:“一人不能治政,而百姓以絕侯(后)。”[xvii]太宰。(返)[xviii]進【14】太宰:“我何爲,歲焉熟?”太宰答:“如君王修郢高(郊)[xix],方若然里,君王毋敢災害;【13】相徙、中余與五連小子及寵臣皆逗,毋敢執。”王許諾,修四蒿(郊)。【15】三日,王有野(豫)[xx]色,逗者有人。三日,大雨,邦(賴)之。發馹[xxi](蹠)四疆,四疆皆熟。【16】 第一組以“柬大王泊旱”開頭,自當位於篇首,因為下文就只稱“王”或“君王”了。第三組末尾講到“大雨”和“四疆皆熟”,顯然是故事的結果,自當是文章的後部。所以,三組之間的先後順序也是確定的。遺憾的是,第一和第二組,第二和第三組之間均不能密合,當有缺簡,不過所缺失者可能不至於太多。[注釋]: [i] 濮茅左:《柬大王泊旱釋文注釋》,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四)》,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12月。[ii] 陳劍:《上博竹書〈昭王與龔之脽〉和〈柬大王泊旱〉讀後記》,“簡帛研究”網站,2005年2月15日。[iii] 董珊:《讀〈上博藏戰國楚竹書(四)〉杂記》“簡帛研究”網站,2005年2月20日。[iv] 從陳劍先生說。[v] 從陳劍先生說。[vi] “城”讀為“成”,“膚”疑讀若“莒”,“成於莒中”,可能即指《史記·楚世家》“簡王元年,北伐滅莒”之事,意謂在莒中這個地方發跡,成就功業。[vii] 參陳劍先生說。[viii] 參陳劍先生說。[ix] 簡7與簡19拼接之後,可以看到簡王聽了釐尹的話之後對安君與陵尹子高說了這麼一句話:“卿(向)爲私,便人將笑君。”大概子高等人曾經慫恿簡王殺祭,現在簡王意識到他們(包括王自己)從前的想法是“為私”的,後悔了,便說:身邊的人將會笑話您哪![x] 原隸“”,不確,字作上下二“止”之形,當釋“步”。楚帛書“夸步”之“步”字同此。[xi] “唯”字當斷開,為令尹應諾之辭。“將爲客告”意思是將以太宰之言告客。[xii] 此字諸家釋“起”,察其字形實是一從辶從乃之字,其義待考。當然,也可能是“起”字的訛寫。[xiii] 疑當在“三”字下斷讀,因為從下文看,王所夢者為“鼓而涉之”之事,而非“三閨未啓”之事。此句應理解為:王連續三次夢見“……鼓而涉之”那件事,於是一大早(閨門還未開)就跑去問相徙與中余。[xiv] 關於“徙”字的考證參看曾憲通師《楚文字釋叢》(《中山大學學報》1996年第3期)。“相徙”疑讀為“長沙”,為楚縣名,包山簡作“長徙”,包山61有“長徙公”,這裏的“相徙”疑即“長沙公”之省稱。”“中余”當是職官名,疑與包山簡“中酉余 ”(簡18)、“中巫余”( 簡145)為同一職官。周鳳五先生認為“中酉余 ”即“中舍”,為楚王宮中的舍人之官,其似說可從。周說見《包山楚簡〈集箸〉〈集箸〉言析論》(《中國文字》新21期)。[xv] 相徙、中余答語止於“子孫”,“將必鼓而涉之,此何?”為簡王問太宰之語,所問內容正與上文記其所夢者相承。古記言之文,往往有略去主名者,趣簡故也。濮茅左先生本來就是以簡10和簡11相接續的,但誤以“將必鼓而涉之,此何?”為相徙、中余之語,以致上下扞格難通。[xvi] “泣”字参季旭昇先生《〈上博四·柬大王泊旱〉三題》,“簡帛研究”網站,2005年2月12日。[xvii] “侯”字諸家皆連下讀,予疑當屬上,讀“後”。[xviii] 從董珊說先生。[xix] 季旭昇先生說。[xx] 從陳劍先生說。[xxi] 從陳劍先生說。